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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琦瑜:兩千個孩子學測作文零分的背後


何琦瑜:兩千個孩子學測作文零分的背後

鄒保祥攝

今年學測有兩千多位學生零分,創下歷史新高,意味著他們還沒提筆,就舉起白旗。十二年的寫作教育,卻讓學生「相信自己不會寫」,教學系統遭遇了什麼危機?

作家張大春最近出版了《文章自在》一書,針砭體制內的寫作教育,也分享作家心目中關於「寫文章」該有的正確認識。

書中提到一個小例子:五十年前兩岸敵對時,老師出了作文題:「從台灣看大陸」,竟然有學生只寫了三個字:「看不到」。想必那學生下場悽慘。張大春從這個例子開展「為何寫作」與文學的涵義,但我卻想到我兒子多舛的「作文人生」。上中學以後,我兒子的大小作文鮮少超過三級分。他把作文當成問答題,總是寫不長,也無法衍伸出六級分範文裡的優雅詞藻。若在五十年前,他就是那個會回答「看不到」的孩子。對於台灣傾斜於「抒情敘事」的作文題目,從簡單的如「印象最深刻的校園生活」,到抽象的「捨不得」,他都很難發揮。

作文題目:練習修辭,還是練習思考?

 
 
 

如此與作文絕緣的孩子,再加上英文能力也屬弱勢,到了美國念高中,竟然興奮的告訴我,英文老師的作文課教得真好,他終於知道要怎麼寫一篇文章了!在最近州政府給高中施測的標準化作文測驗中,這位省話哥竟寫得欲罷不能,讚嘆考試題目出得真好。透過考試,他也更了解老師在課堂上的教學設計。

不同於台灣的命題作文,美國作文考試更像是考閱讀與思考:考生現場閱讀同一主題,不同立論的兩篇文章:一篇談在科技的進展下,記憶能力愈來愈不重要了。另一篇則引用研究論述,為何記憶力是重要的能力。寫作題目是:你認為面對未來,記憶力是有價值的能力嗎?請以上述兩篇文章為材料,表述你的觀點。

寫作考試的前提是:基礎教育中,寫作能力的學習,不是為了成就作家,而是學習民主社會裡公民需要的能力:透過閱讀和收集資訊,形成觀點,以文字或語言,進行溝通和說服。因而學生不必隔空抓藥,堆砌華麗的形容詞和膨脹誇張的情感,只為了滿足閱卷老師們對「好作文」的期待。

教學:從零開始,給公民「學得會」的信心

我很好奇英文老師到底如何教學,竟能讓對作文深惡痛絕的男孩讚嘆,兒子說,其實老師沒什麼花稍的手法,就是慢慢教,而且逐段逐句的教。確認大家都學會了為止。

譬如,英文老師花了一個月,只上一篇文章: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金恩博士的演講:「我有一個夢」。透過這篇文章的閱讀和解析,以及時代背景的介紹,了解這篇經典的演說,如何運用了「Ethos, logos, Pathos(訴諸人格/理性/情感)」三個層次,成功說服了讀者。然後老師拆解寫作架構,逐段逐句的示範、講解,也讓同學有餘裕逐句逐段的模仿、練習、分享、修正。

另外兩週比較務實的寫作課程,也是從閱讀與思考開始:先閱讀一篇文章,大意是:一位外科新手醫生,第一次動手術出了很多小問題,但沒有讓病人受到傷害。寫作題目是,你認為應該讓這位醫生繼續動手術嗎?他教導學生運用簡單的五段式議論結構,先決定自己的主張,然後一段一段的展開:提出原因,舉出證據和例子,換個角度說明或比喻,以及總結。

這類公式化寫作的教導,或許無法成就張大春書中期待的「好文章」,但對於多數沒有寫作天賦,如我兒子一般的中等生,卻是極有用的鷹架。我家的中等生說,他在台灣寫了那麼多作文,卻從來沒有完整的學過,一篇文章怎麼結構,如何完成。學校都假設:每個人都會寫作文,起承轉合多寫就會了。如果不會,那就多看六級分範本,分析他們的修辭用句,看多了就會了。看多了還不會,你便覺得自己是個跟不上的落後者。

在美國的寫作課,令兒子驚訝的,不是老師創新的教學方法,而是老師教學的前提:學生要教才會,每個人都可以從最基本的方法學起。他驚訝自己也能因而跟得上進度,「學得會」寫作。

年初的大學學測有兩千多位學生作文零分,創下歷史新高。意味著兩千多位學生只抄寫題目,連提筆的意願都沒有。十二年的寫作教育卻讓孩子「相信自己不會寫」,我們是不是該重新檢視這套失靈的系統:從學習目標,教學方法,到能力檢測,產生了什麼樣的危機?

◎完整報導請見《親子天下》雜誌78期《壞情緒大翻身》>>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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